《云落》:县城“清明上河图”里的现实主义辉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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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云落》:县城“清明上河图”里的现实主义辉光

发布日期:2024-09-09 15:25    点击次数:71

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文学,每一代的文学都指引着时代的方向,带领我们找到这个时代的根。路遥《平凡的世界》在知青一代家喻户晓,写尽农民进城的挣扎与苦痛;金宇澄的《繁花》勾勒了改革开放之后,大城市上海的浮华世情……时至今日,当中国的城镇化快速推进,无数的县城代替了记忆中槐树下水田旁的村落,成为当下国人最为熟稔的生活景观。县城,酝酿了这个时代太多的故事、编织了这个时代太多的梦想,也成为了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终居之所。张楚的《云落》,便以长篇的气魄讲述了这样一个北方县城的故事。

县城博物专家

张楚以短篇闻名,但始终怀存着撰写长篇的野心。《云落》一书,满足了他写作一部“关于县城的长篇小说”的愿望。如他所言,“中国改革开放之后所有的变革与发展、摧枯与堕落,在麻雀般大小的县城里都有着与之相关的对应与阵痛”,他的长篇拨开时代的表层,直击县城居民的生活与爱恨。《云落》与前作《樱桃记》《刹那记》等多部短篇勾连起来,塑造了属于张楚个人,也属于无数县城居民的“文学宇宙”。

“一幅中国县城的清明上河图”,这是出版社在书封上对张楚《云落》的介绍。作为张择端的传世名作,《清明上河图》以绢布纳世情,众生之相跃然于纸上,名扬千载。以画喻书,恰恰点出了张楚在把控长篇时,那种恰到好处的“博物”笔法。“博物”之义古已有之,在孔子之后,“博物”之风成为名士标配,辨识殊方异物、通晓古今事典之人备受尊崇,辨识名物是“博物”的核心义旨,它的叙述性质和陌生化特征也让它与文学结缘。近几年来,长篇小说家偏爱“博物”叙事,多部名篇都以“博物强闻”出彩,如李洱的《应物兄》、孙甘露的《千里江山图》、梁晓声的《人世间》等,在当代小说家的笔下,“博物”的技巧和西方文学“百科全书”式的写作风格相融合,在细微之处见真章,写出一地的风土、一代的人情。《云落》的故事围绕着云落县展开,张楚的“博物”也便生落在此。我们从他对云落美食的描写便可窥见一斑。故事的开篇,天青来到的云落,便以“常记驴肉馆”出名,如其所见:“一整天没得胃口,这下闻到火锅的香辣麻鲜之气顿觉前胸贴后背,光驴肝就兴冲冲点了两盘,更别提那削得薄如玫瑰花瓣的艳粉驴腱肉……”另一位主角万樱则深谙云落的美食之道:“油炸饼一块钱一张,嚼起来酥脆香甜。豆腐是老石磨磨就,八毛钱一铁勺,即便掺多了水,喝起来也有股浓郁的豆腥气,只胡辣汤贵,虽没放嫩里脊,也五块钱一碗,不过是真过瘾啊,喝完浑身泚汗,毛孔都舒坦地张开,咂摸咂摸嘴里子,唇齿间萦绕着胡椒粉和陈皮的醇香。”同样的,张楚在第三章专门写了《罗先生的食与色》,谈及罗小军爱吃,吃到海鱼是“一鲆二镜三塔盆,四豚五鲈六白眼”,吃到玉蝉是“专挑那些尚带黄壳翅膀只微钻出一厘米的蝉……到了春节宴请宾客,取出洗净,晾干,再用枸杞当归浸泡半日,再晾,剪掉爪须……要雪花猪油小火慢煎”,吃到野兔则是“剥皮切块,拔凉井水撒香叶浸泡整宿,漂洗干净放入沸水内氽煮……”故事里的主角们,天青是大学生,万樱是底层人,罗小军是企业家,但是他们不论穷富、不论身份,都对美食有一套自己的吃法。张楚对冀东地区美食的描写天花乱坠,让人读后口舌生津,不禁让人想起汪曾祺《人间滋味》对美食的种种描写。在语言上,张楚的“博物”更进一步,加入了天津地区北方白话的语言风格,用白描快语写美食写场景写市井,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。除却美食的描写,对云落市集、古镇娘娘庙、常云泽的洞房欢宴等章节的刻画亦是如此,读来通畅顺口,世情面貌如在眼前,颇有《水浒》之风。通过语体的交错混搭和对细节评书般的点睛刻画,张楚笔下的云落县出现了很强的“地方性”叙事张力,这是属于张楚的“附近”,他将早已熟稔的现实注入云落的梦里,一草一木,一人一景都在他的绵密的背景环境塑造下,带来一种风格上的复调,如一张厚实的大网,为小说各色人物的粉墨登场打下了扎实的基础。

和时代共振

小说对县城“小人物”的关注,一直被认为是《云落》的出彩之处。无论是吴天青“奥德赛”般的归来与出走,还是万樱面对生活笨拙但坚定地困守,抑或是罗小军壮士般的经商生涯。张楚在小说中让那些容易被忽略的人物走上台前,积极建构一种独属于县城的“情感共同体”。在此,人物不再单单是人物,他们像一根根针,插进故事的契合处,带着我们认领我们身世的源头。

曹霞曾评论道,张楚的价值在于写出了“现代生活的坚硬和冷酷”。他笔下的人物不仅是被安放,更是生活在云落县,和时代一同共振,感受岁月的舒张。在故事里,女主角万樱一直备受关注,其中年妇女的形象被看作是对前作《中年妇女恋爱史》的一种延续。万樱是一位勤劳又温柔的中年妇女,为了养活瘫痪在床的植物人丈夫,她晨起当清洁工扫地,随后去来素芸的窗帘店里帮忙干活,中午再去老太太家照顾老人,有空再跑到按摩店里当按摩师傅。生活压在万樱身上的担子是沉重的,但张楚并没有满足于塑造一个操持内外的中年妇女形象,而是探索她的内心世界、情感欲望——万樱与常云泽的地下恋情、意外怀孕;她小时候被养父试图猥亵的遭遇;对罗小军复杂的情愫……万樱可以说是《云落》最中心的灵魂人物,对她的刻画让人想起俄罗斯的“圣愚”文化,在东正教的定义中,“圣愚”指的是那种外表看起来破落疯癫,其实却是一位满有圣德的人。

在张楚的描写下,万樱那粗粝的外表下却有着磅礴而温暖的灵魂,她在生活的打磨下洞穿了世相与人心,无论是外来的天青,企业家罗小军,抑或是姐妹来素芸,人们都从万樱那里抚平内心的伤痕,获得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。除此之外,张楚对于县城中存在的乡镇企业家群体的塑造也颇为成功,无论是罗小军、万永胜还是狡猾的王毅文,民间集资、银行借贷等诸多现实事件都被张楚网罗进来,分派给各个人物,实现了文字与现实的对话。

凝视生活洪流

近代以来,苦难与辉煌早已成为我们的民族底色。对于时代转型和社会症候的刻画与反映,也是中国现当代文学自觉或不自觉的一种行为。张楚坚信现实主义的价值,也成功写出了《云落》这样一部现实主义长篇小说,将县城的背景、人物和时代巨变融合在一起,构成了一个无法切割、自然生长的意识体。表现时代,反映人心,写出大时代里真实的人生风景,张楚做到了。

从张楚个人创作的角度来看,《云落》以长篇之体量收束了其数十年的创作,承载了他那宏阔的文学理想。从当下文坛的发展层面来看,《云落》用四十万言的篇幅去写一个冀东小城里一群小人物的爱与泪,投射了文学对于浩浩荡荡时代洪流的一种凝视、记录与反馈。他发挥了现实主义文学“写天地之辉光,晓生民之耳目”的力量。伏尔泰在《老实人》的结尾写道:“我们应当耕种我们的花园”,在这里“我们的花园”不是“躲进小楼成一统”的私密空间,而是如哈里森特所言,“共同培养的、或者说多方培养的德性”。于张楚而言,《云落》便是他的花园,他将自己几十年来积蓄的沧桑吐纳,刻画了云落县那“清明上河图”般的浮世景象,又将县城的各色人物置入其中,在时代的搅动下,酝酿出一壶人性温暖与光辉的酒。

作者|王江泽 编辑|罗皓菱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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